温瑾笙见爹爹来此地,并非什么金屋藏娇,总归安心了许多,对于爹爹和陌生郎君的密探,她倒不是非要知道。
倒是李忱裳,因听不全乎里头的对话,有些沮丧。
忽然,里头传来温恕一声怒骂,温瑾笙连忙推开李忱裳,再次将眼睛覆在小孔上。
李忱裳俯身在她身后问:“里面什么人,引得你如此好奇?”
李忱裳吐出的话,只发出轻微的气音,热气扑在温瑾笙的后耳根,弄的她很不自在,她偏过头才发现李忱裳此刻站在她身后,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身前,她的脑袋正抵着他的下巴。
温瑾笙扒拉了一下被他气息弄的发痒的耳朵,又快速过了一下脑子,也用小到只有气音的力度胡诌起来,“三郎,你瞧见里头那个玉树临风,英俊潇洒的郎君了嚒,那便是我那小姐妹他父亲逼她嫁的木材行的少东家。后头站着的那个,是那少东家的狗腿子,我认得他,方才在楼里看见他,又见你和海鹰跟着他,一时好奇,就跟来了。没想到。。。三郎你看,这园子这么大,说不定就是少东家金屋藏娇的地方。”
李忱裳低着头听了她这些胡言乱语,太阳穴突突的跳。这个小娘子瞎编乱造的功夫好了得,明明一个字都不是真的,她竟然说起来连个磕绊都不打?更过分的是,他觉得她小声说秘密的声音挺好听,不禁想,这世间痴男怨女说起情话来,大抵也如此。
温瑾笙讲完了,竟有些不甘心,明明他跟踪别人在先,凭什么质问她。
“你又是为何?”她问。
李忱裳思忖片刻,竟也瞎掰了起来:“实话告诉你吧,里头那个凶神恶煞的老伯,看见了吧,那是我们沈家一位远房表叔,他手上有些庄子,按祖父走的时候的田产分配,本应是我们的,我爹怕他偷偷带了田契来卖,故而派我来一查究竟,若是卖了,也好知道买家是谁。”
接着装出一副很庆幸的口吻:“赶巧了,这买家你竟认识,省得我查了,洛阳木材行的少东家是吧。行,我记下了。”
温瑾笙也装模作样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李忱裳圈着温瑾笙在窗下看了一会儿,虽然听不到谈话内容,却能看出李忱邺一开始的逢迎和讨好,而奉阳节度使温恕,一开始还算客气礼貌,谈着谈着,面上起了怒色,随之李忱邺的神情也狡黠起来,最后,是以温恕怒拍桌子而结束的。
见屋里的人作势要散,李忱裳与海鹰带着温瑾笙快速出了园子,悄悄返回了婉君楼。
把温瑾笙塞进了房间后,李忱邺转身进了海鹰房里,许久都没有出来。
温瑾笙趴在窗台上,开了一个小缝往窗下看,看见爹爹和玄武副将也回来了,他二人上楼后各自进了房,并没有喊娘子进去作陪。
她在心中不免生出愧意,难道是她冤枉了爹爹?
可一个大男人,出来办事,为什么要住在楼子里?
多少有点歪心思吧?
想到这里,温瑾笙往隔壁海鹰房间的方向看了看,老的小的都一样,天下乌鸦一般黑。
隔壁房中,李忱裳将听到的只言片语说与海鹰听。
海鹰听罢,道:“二殿下所言,一定激怒了温将军。”
李忱裳道:“从温恕的反应看,应是如此。”
“殿下,那我们也可以去找温将军,问个清楚。”
“以温恕的为人,他怎么对二哥,就会怎么对我,他看不起我们李家,不管我们如何阐释,他定会把我等行为视为子嗣谋位。”
海鹰想了想,又问:“那温将军不肯配合,二殿下回京,少不得又在官家面前编排,官家和温将军、卓将军之间本来就剑拔弩张,哪经得起再挑唆。”
李忱裳反而不担心,轻蔑一笑:“父皇听见温恕与卓昌岚两个人的名字就怕,挑唆又如何?父皇最多让四镇总兵在中间斡旋,只要荣昼那只老狐狸将这两只豺狼虎豹的毛捋顺了,父皇就能长久地在金陵颐养天年。”
海鹰道:“官家无眼,若是真把东宫的位置给了二殿下,金陵皇城,还不就此成了安乐窝。”
李忱裳哼道:“就怕是安乐窝,也是亡国冢。咱们李氏如今剩的这点可怜的江山,若再丢了去,海鹰,你猜这天下就此姓温,还是姓卓?”
“不会的,有殿下在,这天下终究是姓李。”
李忱裳起身:“借你吉言。”说罢,他朝房门走去。
“三殿下。”
海鹰唤住李忱裳,他想再劝劝他主子,还是给那孟小娘开个厢房吧,可又觉得劝不动,最终作罢。
“没什么,晚了,殿下好好休息。”
李忱裳回到房中,见这回孟瑾笙倒是乖乖地窝在罗汉榻上,将手里的纸团搓来揉去。
他凑近,逗她:“等我回金陵,跟我一起回吧。”
孟瑾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好好的温将军府的千金她不做,跟他回去当伺候人的奴婢?
“不稀罕!”
她翻身过去,李忱裳悻悻一笑,回到床榻旁,褪去外衫躺下,将灯熄灭。
“诶!太黑了。”
温瑾笙抗议,她这会儿还不困,并不想睡。
黑暗中传来李忱裳幽幽低语:“给你梳头的那婶子这两日总是盯着你,你可知,我一走,她们会如何对你?”
“谁怕谁。”
李忱裳道:“不是吓唬你,这些日子一过,你在她们那些人眼中,就是。。。”李忱裳觉得温瑾笙少不更事,他不好直说,就是开了苞的雏儿了。
“随便她们怎么想。”
温瑾笙毫不在意,只因她知道,等爹爹销账走的时候,她就现身跟爹爹一起走,看谁敢拿她怎么样。
不过李忱裳这么说,也算是真为她担了一份心,毕竟他不知晓她心中的如意算盘。
想及此,温瑾笙逗他:“三郎,我跟你回沈家,你看我适合做什么啊?”
“做三娘子。”
“做什么?”李忱裳的声音小,温瑾笙没听清楚。
“困了,吵死了。”李忱裳翻了个身,再也没有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