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绞着,一边质问:“现在是谁伺候谁?”
温瑾笙得意地眯着眼,还吩咐道:“你轻一点。”
“现在能说了吗?那疤怎么回事?”
她旋即又委屈了起来,“都跟你说了,我是奉阳绸缎庄老板家的女儿,只不过是被从牙子手里逃出来的一个脸上有疤的小娘迷晕了,再醒过来时,我就穿上了她的衣裳,脸上有了和她一模一样的疤。”
“呵,那小娘不简单啊,狸猫换太子。”
李忱裳给她擦头发,手指总不经意地碰到她的后颈,那里细细润润的,还有些毛茸茸的碎发,他竟有些手足无措,太可笑了,堂堂大昭朝三皇子殿下,什么绝色娘子没见过,竟在这个湿不嗒嗒的小东西跟前失了定力。
李忱裳自我反省了片刻,正色问:“既是好人家的女儿,当是有名有姓的,叫什么?”
“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?”
“......”
还真是一点也不吃亏。
李忱裳道:“沈易。”
“沈易?”
“嗯,我行三,你可以叫我三郎。”
啊!三郎!温瑾笙想到了卓景琛那个臭小子,三郎在她心中,是讨厌的,是捣蛋鬼的代名词,所以她不愿意叫李忱裳三郎。
“我叫深深。”
李忱裳没忍住笑了出来:“还说是好人家的女儿,怎么名字还是像青楼娘子,没有姓吗?”
温瑾笙想了想,“姓孟。”
跟他人姓,似乎有点忘本,温瑾笙的阿娘姓孟。
“好了!”
李忱裳生平第一次伺候人,累个半死,他将帕子一丢,也坐下倚着,又细细打量起这小娘子来。
现在温瑾笙头发干了,又穿着干净清爽且明亮的短衫罗裙,像是一朵还未至花期的芙蓉骨朵。
看着看着,李忱裳笑了。
“你笑什么?”温瑾笙低头看了看自己,“这衣裳很滑稽吗?”
李忱裳逗她,“这衣裳,一看就是楼子里给新买来的雏雀儿穿的,你知道什么是雏雀儿吗?”
温瑾笙眨着乌亮的大眼睛,摇了摇头。
李忱裳更乐了,“你若是这副样子被牙子领来,也能被当成雏雀儿卖,起码能卖二十两银子。”
温瑾笙皱着眉道:“我是人,又不是东西,说什么烟雨十六楼,人间天堂,根本不是好地方。”
忽然,一阵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,李忱裳知道有人刚睡饱,又洗了澡,该饿了,“走!”他从罗汉榻跳下来。
“去哪儿?”温瑾笙也跟着跳下来。
“陪郎君我下楼用膳,婉君楼的酒菜,你吃了再来评一评,是不是好地方。”
温瑾笙咽了咽口水,又“啊”了一声,“我还没梳头呢。”
李忱裳催道:“那还不快梳?”
见她又定住了,他明白了,“可是不会梳头啊?”
温瑾笙丧眉耷眼地点点头,李忱裳真是没辙了。
他开门唤了声“海鹰!”
隔壁海鹰箭一般地出现在门前。
温瑾笙躲在李忱裳后头勾着小脑袋看这人,精瘦,长眼薄唇,虽僵硬些,但看着比这个沈三靠得住。
“去跟这里的当家的借个梳头的婶子来。”
“做什么用?三郎。”
“梳头的婶子,当然是梳头。”
躲在李忱裳身后的温瑾笙被逗笑了,这个海鹰怕不是有点傻。
海鹰瞪着豆芽眼问:“梳头?她不是三郎赁的婢女嚒?”
李忱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只道:“叫你去,问这么多!”说完,啪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温瑾笙怕得罪他,赶紧乖乖地在妆台前坐好。
待婶子来梳好了头,李忱裳领着她下了楼,在宴堂中坐下,堂上有不少客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,见这小娘子眼生,年纪又小,想是大姨娘刚买回来的雏雀儿,随即又羡慕起李忱裳来,这样的尖儿货怎么让人给得了先。
温瑾笙左顾右盼,做贼似的,不是在意旁人的目光,而是怕撞上爹爹温恕。
“你吃你的,不用在意那些人,叫他们看去。”
吃饭期间,李忱裳给温瑾笙盘子里夹菜,见她也很受用,忽然又想起来了,到底谁是婢女!一时觉得没面子,便不再管她,自顾自地吃起来。
温瑾笙想,昨日看见爹爹和玄武副将皆是商人装扮,想来是出来喝花酒,总不能在脸上写着“我是奉阳节度使温恕”,又见这宴堂里坐着的都是像沈三这样的富家小郎,猜想爹爹他们吃饭肯定会叫人送到楼上,随即也就放下心来。
另一头,那位给温瑾笙梳头的婶子眼见李忱裳领着她去了宴堂,便马上跑到后头寻大姨娘。
陈婉君是个四十岁左右,媚眼如丝的美人儿。婶子来找她的时候,她正在自己屋里吃着葡萄,听了婶子的描述,问:“确定是冯妈妈买回来的杂役?不是说脸上有刀疤?”
婶子拍着胸脯跟陈婉君保证,“准没错,那小娘子身上的衣裳是花嬷嬷前些日子给两个雏雀缝制的,冯妈妈要了一件去,也没说是干什么用。至于刀疤嚒...不知道具体怎么个情况,反正现在小脸白净的,跟瓷瓶儿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