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表达亏欠,温恕也将二殿下李忱邺的暗访,说服他相助夺嫡之事仔细讲给了卓景颐听,并请他回到洛阳后,一一转达给卓昌岚。
“金陵小朝廷在外对番邦畏首畏尾,在内,几个皇子却斗的水火不容,真是窝囊啊。”
叔侄二人皆以为,二殿下李忱邺极力游说北地势力,恐金陵皇城早晚有一乱,到时候邬摩与沙陀两国必要趁机挑衅,他们要早做防御,守死豫北五关。
这前有强敌来犯,后有朝廷拖后腿的日子,温恕与卓昌岚已经过了二十年,早就习惯了。
年轻的卓景颐却对李氏朝廷仍保有一丝幻想,他问:“温爹爹,奉阳军与洛阳军这前门防盗后门失火的日子,到底还要过多久,换了这个李忱邺做皇帝,会不一样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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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瑾笙这两日努力吃饭,努力休息,连吐也吐的很努力。
白日里,她挽起发髻,带上簪,换了簇新的云稠褙子,闺房里也收拾的整整洁洁。她做这一切,只是为了让卓景颐放心,尽早返回洛阳。
“景颐哥哥,你记得我以前常戴着的那对水滴紫玉坠子嚒。”
“记得,阿笙戴很好看。”
“在眉州的时候不小心丢了一只,另一只让沈易带走了,那是信物,就像……”说着,她从枕下掏出了一枚玉带珠,“就像我也有他革带上的珠子一样。如果来找我的人拿着我那只水滴紫玉坠子,那人就是沈易没错了。”
“好,知道了。”
卓景颐越听觉越觉得温谨笙这个私定终身之人靠不住,什么样的郎君跟小娘定情,会以落了单的耳坠子和革带上扣下来的玉珠子做信物,这不是骗子是什么……
“对了,景颐哥哥,你见着他,先不要告诉他小宝的事情,”她红着脸说,“我想自己跟他说。”
卓景颐心头一揪:“好,知道了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
“后天一早。”
“后天啊。”
温瑾笙有些失望,似乎晚一时、晚一刻,都有错过沈易的可能,又担心一旦错过,会不会就是一生。
卓景颐看出她的失望,柔声道:“看你这么乖的份上,我就改明早走吧。”
温瑾笙满眼感激,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腰,把脸贴在他胸口。
她的终身幸福,拐了一大圈,还是交在了景颐哥哥手上。
卓景颐被她这么温柔一抱,有些愣神,从小到大,她都是冲向他,像小狗一样扑进他怀里,从来没有这般婉约过,他低头瞥见她洁白如雪的额,起了俯下身一吻的冲动,挣扎半晌,最终克制住了。
卓景颐走了,他留下常年跟在身边的随从阿照。
他不在,阿照就成了温府里温瑾笙最信任的人,真可笑,在她眼里,温家的人如今还不如景颐哥哥的一个分身可靠。
阿照紧记着少将军的话,严查温小娘入口的任何东西,其实已不必这样提防,经卓景颐那句“玉石俱焚”一吓,温恕已不再打那腹中胎儿的主意。
卓景颐回到洛阳,派了一个心腹童仆到七宝绸缎庄应聘跑腿伙计,绸缎庄老板很是纳闷,这个小童看起来不像过苦日子的,竟愿意以这样少的工钱来他的铺里做工?
过了没几天,邬摩人果然偷袭了掖陵关,虽然不算大动作,只是在夜里劫走了几车粮草,可掖陵关是豫北五关之一,不容许有一点漏洞。卓昌岚此时在马良关进行巡防改制,抽不开身,只好命卓景颐前往掖陵关彻查粮草失窃一事,几车粮草事小,若有细作里应外合事大。
军令当前,卓景颐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沈易而耽搁回营的行程,不过算算日子,他此去掖陵关,若没有大漏洞,月余便能回来,再赶往奉阳,刚好是百日之限。
卓景颐走之前,对那潜伏在绸缎庄做伙计的童仆千叮咛万嘱咐,若是一个拿着水滴紫玉坠子的,姓沈名易的郎君来找温小娘,一定要把此人留住,立马飞鸽传书给他。
卓景颐刚走,七宝绸缎庄又来了一个不要工钱只要做工的,老板还以为自己是拜对了哪尊菩萨,殊不知,此人是温恕派来的府兵,来之前,温恕也是交代他,若是有个金陵来的沈易要找小娘子,就在夜里将此人五花大绑,直接送到他的将军帐内,不必知会卓少将军,也千万不要送到温府。
哪想到后来,两方人马皆是徒劳,根本没有任何人来七宝绸缎庄找温小娘。
这也是后话。
在卓景颐离开后,温恕也返回了军营。
这日,孟敏来到温谨笙房间,她这个人,不擅长与人聊天,即使对面是自己的女儿。
一坐下,孟敏就直接问出心中疑惑。
“你就那么笃定他会来吗?从未有一刻想过那人或许是骗子,早已将你抛到九霄云外了?”
其实在卓景颐走之前,温瑾笙交代了那么多话,每一句都不离“若是沈易来了”。
何为“若是”?自然是正因为她想过,他不一定会来。毕竟她心里清楚,当时沈易口口声声说带她走,却在临走的那日莫名地消失了,连只字片语都没留下。
现在想来,他为何早不消失,晚不消失,偏偏在临走时消失?这里头未必没有刻意为之的可能。
因此,她当然也想过,若是他不来呢,若真是骗子呢?
若他真是骗子,故意把她扔在了婉君楼,她岂不是被心爱之人害得险些坠入了娼门,若不是她及时寻得机会逃脱,她不敢再想......眼泪已经簌簌落了下来。
孟敏不知女儿经历过什么,只安慰道:“好了好了,阿娘不问了。”
“阿娘。”
温瑾笙突然看向自己的母亲,眼神很坚定:“我和他许下过百日之约,我必须信守承诺,等足他百日,若是时间到了……”
孟敏眼神一亮,盯着女儿,期待着她后面的话,她开始相信这傻女儿并非一味的痴昧。
“若是时间到了,你当如何?”
“我就放弃腹中小宝,忘记他。”
温谨笙狠狠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