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是在回答小公主刚才的问题,“皇兄什么时候能醒”。
李逢馨掰着指头算了算:“那岂不是要明天天亮才醒?”
“嗯,今儿晚上,委屈二位人间龙凤了。”
李逢馨再年幼,也听得出温瑾笙这话里没有好意思,撇了撇嘴,不再说话。
天光渐渐没了,李逢馨感到了凉意,于是拉起被子盖在了诚宗身上,又拉着另一头往自己身上拢。
温谨笙见状笑道:“你们兄妹,感情还真是挺好的。”
“那当然,除了母后,皇兄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。”
这个小公主,说话总喜欢往满了说,此时听来忽然觉出一丝可爱。
温谨笙坐在对面打量着她,她年龄这样小,其实和诚宗有点差辈儿了。
这会儿她也觉出了凉意,便蜷缩起身子,环抱胳膊,拢在膝头。
“你也过来暖一暖啊。”李逢馨看出了温谨笙的冷。
“我不冷。”
温瑾笙口是心非,不想与他们靠近。
幸好这时大婶端来了热米糊和糠饼。人冷的时候吃东西比盖被子管用。
温瑾笙唤李逢馨下来吃。
李逢馨坐到残了一条腿的桌子旁,盯着她生平从未见过的吃食,震惊不已。
“趁热,吃了身子暖。”
温瑾笙给她掰了一半的糠饼,没有再招呼她,自顾自地喝起米糊来。
其实李逢馨的肚子已经咕噜噜作响,但她觉得这些并不是人吃的东西,可看温谨笙又吃的挺香,一时有些犹疑,实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。
温瑾笙看她那娇生惯养的样子,不屑地哼笑了一声。
李逢馨听出了那笑里的瞧不起,在心里哼了回去,端起碗,咕嘟咕嘟喝了起来。
不一会儿,就喝完了。
“嗯……也不是那么难喝。”
喝罢,还自言自语地品评了起来。
“把饼吃了。”温谨笙道。
她捏着半个糠饼,觉得粗糙坚硬,不想吃,便将它塞到怀里:“万一皇兄半夜醒了饿了怎么办,留着吧。”
说罢,她又跑回榻上,钻到了被窝里,身体靠在掉渣的墙上,眼睛直直盯着温瑾笙一刻也不挪开。
温瑾笙不以为意,随便她盯,她喝了粥,吃了糠饼,身子暖和些,把椅子挪到墙根,坐在上头倾倚着墙。
小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。
温瑾笙轻阖着眸,一言不发,李逢馨却因这是生平第一次偷跑出宫,又遭遇这样新鲜的事情,实在兴奋,不说话饶是难受。
“姐姐。”
小公主娇甜的声音,打破了小屋的宁静。
温瑾笙敷衍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你们家不是很有钱么,为什么你不怕蛇,也不怕黑,不嫌饼硬,还能在椅子上睡觉?”
在李逢馨看来,这都是穷人家的本事,连她乐章宫里的奴才都受不了这些。
“以前家里,打过仗。”
温瑾笙声音很小,李逢馨却听得清楚,不过打仗,对她来说太遥远,太传奇,她不感兴趣,她只对大英雄感兴趣。
“皇兄也打过仗,你说是皇兄厉害,还是你的夫君厉害?”
“不能比。”
不能比?不能比的意思是谁厉害?不过李逢馨觉得,温瑾笙的夫君再厉害也没有用了,因为已经死了。
又过了好一会儿,李逢馨扒拉着李忱裳的脸看了看,虽然有温度,仍是像死人一般,她叹了口气,原本还靠着墙瞪着眼睛,渐渐地起了困意,倒在了李忱裳肚子上,睡着了。
睡梦中,李逢馨听到了一声诡异的叫声,她被吓醒了。
“姐姐,什声音啊。”
这时油灯已经燃尽,屋里全黑了下来,温瑾笙不耐烦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。
“什么声音都没有,睡觉。”
李逢馨明明听到了,像是野兽的声音,她再次躺下,死死搂着皇兄的腰,可身子还是抖个不停,此时皇兄就像个死人,丝毫无法带给她安全感。
李逢馨想喊温瑾笙过来,又拉不下脸面说自己害怕。
“姐姐,你冷吧?你到榻上来,被子匀点给你盖。”
“不冷。”
“……”
佯装关心不奏效,李逢馨认输了。
“姐姐,我害怕,你能不能过来啊。”
温瑾笙话里不耐烦,行动上还是有些人情味儿的,她摸黑走到榻边,隐约能看到,榻上没有她的位置。
李逢馨在夜光中窥见她面上的嫌弃,立刻从诚宗身上爬到外侧,把她皇兄使劲儿往墙根儿推了推。
她知道温瑾笙很讨厌她的皇兄。
“可以了吧?这一大片儿地方都是咱们的。”她手在铺子上划拉着。
温瑾笙嗯了一声,溜着边儿躺下了。
这下被里外夹击着,李逢馨觉得安全多了,但比起身后木头一般的皇兄,她更喜欢面前的温瑾笙,不仅带给她安全感,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。
“咱们睡着了,野兽会不会闯进来?”
“不会。”
李逢馨趁着话口,蹭过去搂住了温瑾笙:“我还是有点害怕。”
温瑾笙并没有伸手回搂她,也没有推开她。
真好闻啊!小公主把脸埋进了温瑾笙右侧的颈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