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问什么呢?”
“问二嫂。”
温瑾笙一怔。
“问二嫂的点点滴滴,从小时候第一次来卓家,到后来嫁进卓家,再到我进宫之前,问我所知道的一切。”
温瑾笙听罢低下头去,久久沉默。
慧妃犹豫再三,艰难开口道:“二嫂,如果那钥匙,咱们势在必得,能办到的,只能是你。”
温瑾笙猛地抬头,她怕自己误解慧妃的意思。
“二嫂,我觉得…自那次后,官家还惦着你。”
同时,慧妃也说出了她的困惑:“只是我想不通,那日二嫂中了相思引,打翻了油灯,官家连你什么样子都没看到,如何就会……更何况,某种程度上,二嫂,你原谅我有这种想法,那相思引,听说若不在四个时辰内解除,是会危及人性命的,我斗胆认为官家这多少也有救人一命的意思,没想到他……”
温谨笙忽然有些消化不了慧妃这些话,只听她又道。
“二嫂想想,那时已经宫禁了,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真正的男人,如果没有撞上官家,或是官家视若无睹,二嫂,你不知道,后宫里有多少人死在那玩意上。”
“婧娴。”温谨笙制止了慧妃继续说下去,可是,慧妃不知她和诚宗的过去,她说出这些话,又是合情合理的。
慧妃现在以为,诚宗不仅仅是救人,还是对二嫂动了念想。
且不论那念想,是天子的风流,还是真心,既然要取他近身之物,那念想就是机会。
温瑾笙在弄明白了慧妃的意思后,并没有多解释,她将错就错,只说:“就算他救人一命好了,他是天子,我是臣民,天子救他的臣民,难道还要臣民回报不成?”
慧妃嗤地笑了出来,真是佩服二嫂的嘴。
“我刚才的话,是有些为难二嫂,二嫂不要和我计较。”慧妃道:“二嫂和我不同,我是正经抬进宫的,又是他的妃子,有些事情,根本躲不过,也没想着要躲。就算这些都不说,最重要的,我心里没有人,可是二嫂心里有二哥,世上谁人不知,二嫂与二哥情深义笃,要二嫂做这样的牺牲,太残忍了。”
慧妃自己提了主意,又自我检讨了起来。
温瑾笙自然是不会听她的,去接近李忱裳。
若不是情势所逼,她恨不得离他那种始乱终弃的烂人越远越好。
可是,她扪心自问,自己不愿做的事情,凭什么要求婧娴呢?原本她以为婧娴早已侍寝,如今既然知道了真相,她便不能再想着让婧娴去牺牲。
温谨笙自言自语道:“咱们都先别自责,我再想想,再想想……”
这时,外头传来两个孩子争吵的声音,二人当即听出,那是卓筠念和李逢馨的声音。
“你胡说你胡说,等母后回来我告诉母后,你等着挨板子吧。”
温瑾笙与慧妃跑过来时,恰好听到“告诉母后”四个字,即便还不知发生了何事,慧妃已吓得脸色苍白,她拉着温谨笙的衣袖,低声道,“让太后知道就完了”。
另一边,冯恩和司琴也围了上来,见十公主哭的极伤心,连忙哄着:“公主不哭了,让太后罚她,不哭了啊。”
卓筠念站在一旁啪嗒啪嗒地掉眼泪,她不像李逢馨哭的那样高调,恨不得让整个草原上的人都听见。
见状,温瑾笙上前把卓筠念拉远了一些,向她询问事情的经过。
慧妃过去哄李逢馨,被她一把推开。
“你和她们是一伙的,我讨厌你。”
李逢馨吼罢转身就往自己的大帐跑,冯恩与司琴追在后头。
这边,卓筠念抽抽嗒嗒地跟温谨笙讲述:我在放纸鸢,十公主也在放纸鸢,她看我的纸鸢比她的飞得高,就让她身边的内侍过来跟我换。我说,这是我二嫂给我扎的,肯定不能换啊。十公主说,你有二嫂了不起哦。我说我二嫂当然是了不起啊。十公主说嫂嫂谁没有,我嫂嫂还是圣人娘娘呢,我说那你让圣人娘娘给你扎啊。十公主就恼了,过来推我,她还比我小呢,力气竟那么大,把我推倒了,二嫂你看,今儿个早晨你特地给我换的裙子都脏了。后来我就哭了,十公主说,我告诉母后让她命人把你的纸鸢绞了,我简直要气死了,就说,你就知道找太后,太后也不是你的亲阿娘。十公主一听,也哭了,说我连阿娘都没有了。二嫂,我怎么没有阿娘了,我阿娘就是打仗死了嚜。我就对十公主说,谁不知道,你阿娘是太后宫里的小宫女,是老官家抱着她睡了觉,才生的你,你是宫女生的小娘。
听罢卓筠念这些话,连温谨笙都觉得万劫不复了,慧妃更是在一旁吓得魂不附体。
“二嫂,怎么办啊,要拦住十公主,这些话不能叫太后听到。”
温瑾笙问:“念儿,这些,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?”
慧妃抢道:“这时候二嫂就别追究这个了,在宫外头,这些传言早就人尽皆知,可是在宫里,上一个谈及十公主生母的宫女,已经被太后杖毙了。”
听着这些话,温谨笙往十公主离去的方向望了一望,起身回到帐中,拿了一根短鞭出来。
慧妃不知她何意,见她冲着卓筠念道:“念儿,忍不忍得住?”
卓筠念知道自己犯了大错,点点头:“忍得住。”
温谨笙道了一声“好”,就拉着卓筠念往公主的大帐走去。
“二嫂?”慧妃追在后头。
温谨笙边走边道:“趁着太后还没回来,尽力吧。”
大帐内,李逢馨还在不停地抽泣,同时在问,母后回来了吗?冯恩说,太后去洗塔了,还要好一会儿呢。
李逢馨又问,皇兄回来了吗?冯恩说,官家进林子了,那不尽兴是不会出来的。
李逢馨哭的更大声了,只因那卓筠念受了委屈,她二嫂便把她抱在怀里哄,她受了委屈,这会儿正需要人哄,人人都不在。
不一会儿,帐外内侍通传,卓二娘子带着卓六娘在帐外求见,慧妃娘娘也在。
“哼!让她们进来。”
李逢馨正在气头上,倒要看看她们怕不怕被太后打板子。
“臣妇给公主请安。”
温瑾笙拉着卓筠念跪在李逢馨面前。
见李逢馨迟迟不叫起,她便双手将短鞭举过头顶:“今日之事,全是卓六娘之错,公主生的如天上星辰、水中婉月,定也心如菩提,有容人之雅量。卓六娘今日,任凭公主责罚,只求公主能消气,不再追究。臣妇听闻,公主最孝顺太后,太后难得出来秋游,此时此刻,她老人家正亲自洗塔保佑天家子孙,也保佑我大昭臣民,若她一回来,就看到她的子孙与她的臣民起了干戈,岂不是辜负太后一番宏愿。”
趁李逢馨愣在那儿还说不出话,温瑾笙一声厉令:
“念儿,伸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