装可怜,惹人疼,是这位十公主与生俱来的天赋。
太后拍着她的小背,语重心长地道:“馨儿想错了,这位慧妃娘娘生的小宝,没有资格跟大皇子抢东西。”
李逢馨一脸天真,“这样哦。”她确实也不懂母后话里的深意。
太后点点头:“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
“那...想生就生吧。”李逢馨这话说的,就跟她允许了,皇帝才能和妃子生孩子似的。忽然,她又问太后:“那生出来的小宝要是个小娘呢,会跟馨儿抢母后吗?”
太后连连大笑,“天底下,谁也不能跟馨儿抢母后,你皇兄也不能。”
一旁的老嬷嬷也跟着太后笑,“十公主体谅体谅太后吧,咱们官家从前做瑞王的时候,怎么劝也不愿娶妃,登基后,别别扭扭地立了后,立了后之后吧,又一百个不愿选秀,更别说生小宝,这些年,让太后操了多少心,好不容易这两年才懂些事,东西十二宫直到去年才勉强住满了,谢天谢地,高贵妃有了大皇子。可这一个大皇子哪儿够啊,官家今年已经二十八了,先帝二十八的时候,官家都会骑马啦。”
李逢馨趴在太后怀里听着老嬷嬷絮絮叨叨,反问:“二十八怎么啦?我出生的时候,父皇不是过了六十大寿啦?”
这话一出,太后脸上有些尴尬,老嬷嬷赶紧拉着李逢馨下来,“天气热,别黏着太后,公主回乐章宫玩罢。”
“母后答应不生馨儿的气了馨儿才走。”李逢馨摇着太后身子。
“不气了不气了,哀家这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摇,乖,快回去吧。”
*
两日后,正如大常侍梁猷宣赏的时候所言,“官家得闲,会再来的。”
此刻慧妃跪在殿内,恭候圣驾。
片刻后,一抹褚黄映入眼底,慧妃没有抬头,直接道:“臣妾恭迎官家,官家圣安。”
前方身着龙袍之人既不应声,也不扶她,只停了片刻,接着往一旁的罗汉榻上一坐。
慧妃心知,这一关难过,想起二嫂的话“婧娴,你一定可以。”她心中有了些勇气,转动着跪在地上的双膝,好让自己正对着诚宗,不过双眼仍盯着地上的莲花纹地砖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慧妃听到一声清悦而磁性的男子声音,她缓缓抬起头,又看到一张极其舒俊明媚的脸。
同样,罗汉榻上的诚宗也在打量着慧妃,中规中矩的样貌,略显柔弱,脸色有些苍白,听说原本身子就不大好,恐怕这两日过得更是胆寒。
不过,他接下来的话,估摸着会让她更加心惊肉跳,只好对不住了。
“叫什么名字来着?”
慧妃答:“臣妾卓婧娴。”
“婧娴。。。是个不错的名字,”诚宗起身,绕着慧妃转了一圈,仍是在打量。
“人。。。也不错。”
“谢官家夸奖。”
“可惜了。”
诚宗这一句,慧妃身子一凛。
他还是没让她平身,接着道:“可惜要被你那位不守妇道的二嫂害惨了。”
“官家。”慧妃再也镇定不了,“二嫂一向克己守礼,她并非。。。”
“克己?”
诚宗蹲下身子,逼近慧妃的脸,慧妃在他脸上看到方才不曾看到的狭味。
“要不要朕仔细跟你说说,那日她是如何克己的?”
慧妃顿时恐惧不已,她知二嫂受那药物摆布,且二嫂也跟她说过,是她主动的,二嫂甚至说,是她强迫官家的。
“她可是大昭朝一品命妇,是已故洛阳节度使卓昌岚的儿媳,是洛阳军少将军的遗孀,半夜里趁着朕临幸后宫,假冒后妃,勾引朕,魅惑朕。慧妃,你知书达理,你觉得该怎么判?”
“二嫂没有!”慧妃根本无从判断诚宗这些话里的情绪,一心急着辩驳:“官家明明知道她不是臣妾,也明明知道二嫂她喝了。。。喝了。。。”
慧妃这才意识到,她不敢说。
“喝了什么?”诚宗那双冷冽的眼睛直盯着她。
慧妃眼泪滚了下来,胆敢污蔑太后在嫔妃宫里头下药,同样是死罪。
慧妃连忙磕头,不住地磕头,“求官家开恩,可怜我卓氏如今一群妇孺小儿,家中弟妹年纪还小,不能没有二嫂。”
诚宗笑了笑,像是达到了什么目的,他坐回到罗汉榻上,温声道:“起来吧”,还拍了拍另一边,示意慧妃坐过去。
“谢官家。”慧妃仍在发抖,起身走过去,沿榻而坐。
诚宗拿起几上的一把慧妃平日用的团扇,仔细瞧着上面绣着的竹节,缓缓道:“前几日,册封你之前,庄嫔的父亲庄向熙,在凉州替朕查剿了三百万两赃款,按例,朕该抬一抬庄嫔的位,可这妃位如今只有一个空缺,抬了你,她就没有了。”
慧嫔听不出诚宗这话里的意思,作势又要跪下去,被诚宗拦下,“坐着说。”
“臣妾只求官家开恩,不要降罪臣妾二嫂,臣妾愿意把位份让与庄嫔姐姐。”
诚宗笑了,“君子一言,还驷马难追呢,更何况朕是天子。圣旨都到你漪澜宫两日了,哪有作废的道理,朕跟你说这些,是要你感恩。”
慧妃抬头望着诚宗,不明所以。
诚宗道:“都说你们卓家手足情深,朕刚才就是想看看,到了危难关头,你当如何。很好,你没有只顾撇清自己。”
慧妃不懂,当如何做反应,才是所谓的只顾撇清自己,难道说,漪澜宫不曾有人在酒水做手脚,是二嫂不守妇道?难道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?难道真有人会这样?
她又想到诚宗那句“要你感恩”,随即道:“臣妾日日念着官家圣恩。”
“那就好,”诚宗笑了笑,“过两日...你把你二嫂请到漪澜宫来。”
慧嫔一惊,抬头问道:“官家不是不怪罪嚒。”
诚宗皱了一下眉,“所以才让你‘请’啊。你这么害怕做什么,朕又不能吃了她。”
慧妃见诚宗脸上闪过一丝邪魅,又见他起身,正准备跪安,诚宗又道:“对了,你接她进宫,不能叫任何人知道,该怎么做,你自己想想吧。”
诚宗在慧妃的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,像极了一个出了难题的先生在鼓励他聪慧的学生,甚至有些亲昵。
慧妃一时愣在那里,竟忘了跪安,待反应过来,诚宗早已出了漪澜宫。